这一夜格外的长。
谷央之被安置在林畔的屋子里,浑身都是伤口。村里一位年轻时做过医女的大娘为他包了伤口,熬了药,彻夜守在屋里。
直到东方泛白,谷央之的呼吸才变得平稳,却仍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与林夫人常在一处做活的几个女人将她的仪容整理一番,面部裹上白绸,移到了正厅临时搭起的板床上。
有人告诉秦知欢,这是南屿习俗,人死后不能留在床上,而是安放于屋子的正厅。
林畔已经换上了一身素衣,垂着头跪在母亲身边。
众人都退了出去,秦知欢将门阂上,不去打扰母子俩最后独处的时间。
天色亮起来了,一夜的晴空不知何时又重新覆满了乌云。秦知欢站在院中抬头看了看,厚重的云翻滚着,一如此刻南屿人的心情。
一声苍老无力的咳嗽声响起,院中的人都涌向了另一间屋子。
谷央之醒了。
每动一下,老人都感到周身钻心的疼痛,却仍是费力的扬起手,指了指站在人群里的秦知欢。
“爷爷。”
秦知欢走上前,跪在谷央之床边,握住那只还粘着血迹的手。
“畔儿……” 老人却没看她,眼睛仍在人群中寻找着。闻言,站在门口的乔阿顺连忙跑到正厅叫出林畔,送至谷央之床前。
“去……”老人气息微弱,一双大手却将两个孩子紧紧攥着,“昌落……谷溪……”
“爷爷,昨晚已经有人连夜去昌落城找谷溪了。”乔阿顺只当老人只要见自己的孙子,便说道。
谷央之却小幅度地摇了摇头,对林畔道:“你们俩……去昌落城,那本刀法……不要……不要让他们得逞……”
“爷爷!”秦知欢突然感到有些愤怒,她站起来,看着谷央之苍白的面色,“都这时候了,您还要管那本什么刀法!那跟害死我爹的那本心法一样,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就让奸人的了它又如何!您……”
谷央之又摇摇头,道:“不能……再叫它害人了……我们犯下的错,终究还是……” 歇了歇,又提起一口气接着道:“一定……要毁了……”
一整夜没有开口的林畔,忽然哑着嗓子道:“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毁了那本刀法。你别费精神了,好好养伤。”
说罢,转身大步出了屋子。
谷央之看着他的背影,眼角落下一滴泪来,而后像是为了听林畔的话一般,闭上眼睛,不再费神。
正午。
天仍旧灰蒙,空气也闷的人胸口难受。几条渔船并排向深海出行进着。
林畔带着秦知欢站在第一条船上。
待船行至一片深水海域,便不再前进,几条船围成一圈,其中两条向海里伸出一块木板。
船上的人将死者面部的白绸取下,低声诵念了一段经文,便由木板将死者送入了海里。
而后,所有船上的人都站了起来,一同唱了一支曲调悲怆的挽歌,用的不知是何种语言。
歌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回旋,秦知欢不停用袖口擦着眼泪。
身旁用尽全身力气在嘶吼的少年,却始终没有掉下一滴泪。
昨晚,秦知欢将自己的哀痛和随着眼前景象汹涌而至的记忆都隐藏在了冷静的面孔下。她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一直跟在林畔身边,生怕突遭巨变的他出什么事。
林畔却从看到谷央之被扔在化粪池里那一刻起,平静的如同换了一个人。
众人各自哀恸,彼此无暇顾及。只有秦知欢看着林畔,知道他这种近乎疯狂的平静只是还没有时间去细想发生了什么。
少年一夜之间,将自己逼成了理智而不愿清醒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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