鹊歌第八章 陈述其人(1/2)

陈述一直觉得自己生不逢时，他出生的时候，大宋朝兴兴向荣，文贵武贱，但是他们家穷，没钱念书。若不是那个老乡带他出来走镖学了一身武艺，他后来也不会走入从军这条路。如今大宋朝已经没了，谁有兵谁厉害的年代似乎要来了呢，他已经老了。

陈述没有儿子，女儿都没有一个，不是不能生，而是没养活。

谁家没几个夭折的娃，陈家特别多。陈述一共一妻六妾，通房丫头不算，外室没接进府的还有两个，前后生了六个儿子四个女儿，最大的养到了三岁。

在江南这么久，他还是知道颜家的。但是就像文人看不起他这个武夫一样，陈述也是看不起这种抱着祖宗名号招摇过市其实自己一无是处的废物的。

陈述见到颜煜第一眼就知道这个人是个草包。心中不耐烦，但是脸上却是什么都没显。

陈述这个人在别人眼中总结起来就是三个词：贪财，好色，怕死。

陈述从来没否认过，至少这几十年来他都是这样做的，实际上陈述什么样的人，已经没人知道了。跟他一样混不吝的人，很少能爬到他这个位置，他能爬起来，无非是跟对了主子。

他是那个被称为宋熹宗的人，曾经是，说难听点，他曾是宋熹宗的一条狗。在宋熹宗还没有亲政前，他还在汴州大营当禁军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崔太后一定争不过宋熹宗，所以在别人异样的眼光中，陈述抱住了宋熹宗那时并不显眼的大腿，熹宗亲政后直接屠灭舅家满门，陈述是冲在最前面的，而宋熹宗果然保了他几十年飞黄腾达。武夫加佞臣，陈述的名声更加臭不可闻。然后他得罪了蔡阁老蔡芳，宋熹宗差点也没有保住他，他跑去御前哭得那叫一个肝肠寸断，宋熹宗都差点被他哭出泪来，还好，文官们互斗那是不死不休，对他这样的武夫嘛，灰溜溜地被赶出京城，他们也就不再追着不放了。

胸怀天下的阁老们是看不上京城以外的地界的，陈述躲在金陵一边给宋熹宗捞钱一边悄无声息地在江南爬到了江南大营总管兼金陵守备的位置。

世事就是这么无常，谁能够想到呢？现在蔡阁老这些大人物早就已经在叛军的战火之中飞灰湮灭了。而他这个曾经被看不起的武夫，现在却是能不能维系宋朝统治最后的希望。

别人以为他现在都没有发出声明是在观望，他们都不知道当年他跟现在的梁皇之间的深仇大恨。估计除了宋熹宗之外，这个新皇帝最恨的人，就是他这个直接带兵上门抄家甚至亲自动手斩杀了不少他们崔家人的熹宗走狗了。

可是他并不想继续给宋朝卖命了。严聿在徐州另立新君，徐州是属于汴州大营的，在过去严聿根本就不在陈述的眼中，当然若是投靠过去他也未必能被严聿容得下，现在已经不是对他宠爱有加的宋熹宗当政了。虽然没念过书，陈述也知道狭天子以令诸侯的典故。拿到了那么大的权利，谁愿意被别人分一杯羹？严聿恐怕不仅不会欢迎自己，还会对自己充满警惕。他现在是拥立之功，断然不会给他活动的空间，他何必自寻死路？

其实江南也有宋朝的宗室，庄王赵劼就在临安，甚至他的特使就在他府里呆着希望他出面保庄王登基。

蠢货，陈述心里骂道。以为自己挂一个大宋宗室的名号就能继续作威作福了？

虽说这些年来他在金陵是为宋熹宗的私库捞钱，但是他也没忘了自己的那一份。而且因为宋熹宗烦那些言官风闻奏事，这笔钱进宫的路线都是那群太监在办。至于现在这批太监嘛，嘿嘿。

没错，表面看起来心狠手辣贪得无厌的陈述陈大人，想要带着那些钱跑路了。

什么乱世称雄什么荣华富贵，他又没儿子，拼死拼活坐那个位置有什么意义吗？就算过继了也不是他的血脉，还不如带着钱跑路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种话，那些蠢老百姓自然相信，但是陈述是什么人？金陵作为江南大营的驻地，远没有松江浦清江浦这些地方发达繁华，他靠什么给皇帝捞钱呢？

走私。

想当初高宗在位时马踏西域扬帆四海，广袤的海洋除了惊涛骇浪还有滚滚银两，可惜宋熹宗他爷爷是个蠢货，被文官忽悠几句以为海盗猖獗沿岸百姓苦难居然下令禁海。这条滚滚财路就被江南那些道貌岸然的士族给握在了手里。

宋熹宗想要拿回来，但是却受到阻力重重，为了对付太后娘家崔家，宋熹宗放弃了正面和江南士族对抗，选择了暗线。

大家都以为那条走私线是陈述的，实际一半是送进了宋熹宗的私库。如今宋熹宗死了，一直是明面上的主人的陈述自然有了新的想法。

他还真是想去了海外，就不回来了。

但是这天下啊和江湖差不多，太多的身不由己。那么多手下靠着他吃饭，他实在不能说走就走。走之前，他得给他们找个后路。这个后路自然不会是庄王那个蠢货，也不会是严聿那个他以前就看不上的小角色，更不可能是和他血海深仇的梁皇崔禄。而是和他有着一样走私背景的江南士族。

但是陈述是个武夫，要搭上江南士族不容易，以前是因为他船大人多而且把着江南大营，以后等他走了，树倒猢狲散，就怕手下那些人被吞的渣都不剩。

颜家，是他挑了很久才挑中的。

首先颜家在文人中背景够唬人——复圣颜回的后人。颜家没人懂军事——历代科举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