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春白雪归青冢二十章 望落白花叹流年，纸鸢问情情几许(4/5)

白朗吟道：“那你可寻着你要的花？”赵恭摇头道：“无妨，‘七叶三瓣花’生在深山绝壁，哪是一夕寻得，来日方长。”

二人走了一段路，赵恭忽然停下来，问道：“姑娘弹琴么？”白朗吟一怔，回道：“不弹。”赵恭淡淡一笑，突然飞身而起，双足踏上一棵遮天蔽日的古木。不多时，翻身落下，怀中已抱了一块黑漆漆的木头。赵恭道：“这是上千年的梧桐木，乃我四吃游历时所获，绝对是斫琴良材，要来做琴，藏得越久便越妙，屈指一算，竟已在这棵松木上呆了近二十年了。”

白朗吟道：“既然如此，当是贵重得紧，怎可轻易送人？”赵恭道：“妙手得之，信步而遇，都是一个‘缘’字。”白朗吟面颊一红，低声道：“我不会弹琴。”赵恭道：“姑娘聪慧，也许待我斫琴完毕，便即会了。”白朗吟心中咯噔一跳，想道：“他话中可有深意么？”赵恭盈面浅笑，转身续行，白朗吟沉吟片刻，也即跟上。

晚林山风，涤尽白日热气竟然很有些冷，既黑且潮，再没有日间的阴凉幽谧反而是阴森诡谲。蓦地，耳边传来断断续续的三两声干笑，仿佛近在耳廓，白朗吟不自禁地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幸而赵恭眼疾手快，将她扶住，问道：“可好么？”白朗吟点头道：“没事。”

随后，赵恭递过来一张白色绢帕，上面绣着一朵盛极绽放的水芙蓉白莲花，嘱咐她务必蒙住脸庞，但说着自个儿也用一块黑色绸布掩住面相。白朗吟不解却依言照办。

忽然，松叶飒飒作响，但有数十条人影在眼前飞来飞去，他们大笑不止，那是一种憋在喉咙里从鼻孔中析出来的笑声。

空气中悬浮着细小的紫色颗粒，赵恭大袖卷起，一把将白朗吟护在身前。她藏在他的袖袍之下，身子微颤，轻斥道：“松开我。”

赵恭未有丝毫松手也并不回她的话。即在此时，笑声戛然而止，那数十条人影立地在二人周围，只见他们身披黑袍，从脸到脚都裹得严严实实，仿佛地狱里的黑无常鬼。一阵狂风裹挟着厚重的叶子卷来，那叶片呈旋涡状剥离，慢慢地变作一柱擎天，最后现出一个黑衣女郎。

这女郎身形苗条，长发直泄，正是唐蜜。她双目含情，一眨不眨地凝注着赵恭。赵恭并未躲闪，反而迎向她的眼神。他的眼睛天然带情，也许只是不经意的回视却也很容易生出一些美丽的误会，而误会不除，美丽也终至苦涩。

白朗吟已辨出是唐门中人，正要询问亿儿下落，只感觉肩头一麻，便不能说话了。她的眼前只有一片玄色袍子，视不得他物，心想：“赵王爷行事出人意表，竟不知不觉点住我穴道。”不禁皱起眉头，忽闻得一股淡淡的莲花香，便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时不快去半，倒安之若素，心平气和下来。

赵恭向唐蜜微微一笑，她眼波中流转的热情瞬间迸发。万宝珠瞧她魂不守舍，叫道：“师姐，莫要再受当了。”但唐蜜斥退了所有人，她只想一个人看着他，和他说上两句话。又忽然叫住万宝珠，吩咐道：“将这位白姑娘带下去，王爷生怕她中了我的‘紫烟散’，还是离我远一些。”赵恭未阻拦，任由唐门弟子带走了白朗吟。

他轻轻问道：“唐妹，你可还好？”唐蜜浑身一颤，所有的恨都抵不住这一声问候。赵恭轻轻走过来，忽然抱起她，转身坐在了一块大石上。唐蜜内心不停翻滚，所有爱恨的理由在他真实的拥抱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她又心软了，原本扣在手中的尖锥落在了地上。

她抚着他的脸颊，感叹道：“你还是一样的年轻，优雅，而我却老了，明明你还比我大上两岁呢。”赵恭道：“衰老夺不走美丽的，年轮偷走的是命运。”唐蜜凄然一笑，他的话总是在哲思之中透着一股森然的伤感，如同密林古堡内的坟墓，可正与北邙山相配呀。

一时间，她心充满了怜惜。怜惜一个人比单纯爱一个人更要深刻。因为爱还有不爱的那一天，所谓“时过情变”即是如此，而怜惜则是深藏在骨子里的舍不得。即使生老病死，即使爱恨纠葛也无法不爱或真正伤害。

唐蜜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你姐姐妹妹众多，实在不知哪一个才是你真正所爱。”

情之为何物，问之怆然！

赵恭从怀里掏出一块黑丝帕，上面绣着一朵大大的蓝色蝴蝶花，唐蜜“啊”地惊出一声，道：“你，你竟还带在身上？”赵恭修长的手指抚过她黑袍边缘的一双纸鸢，低声道：“天上飞纸鸢，地下蝴蝶花。纸鸢成双，花开两半，天上地下，不分不离。”

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泣不成声。他和一个女人在一起，眼底心中便只有那一个人，可她们都知道，他的心是空的，谁也填不满，即便如此，谁也不后悔，只是心有不甘。

二人情意渐浓，挨得越来越近。蓦地，背后掌风横扫，正是那十五少年袭来。赵恭未及唤出，便有三掌击在她后背上，顿时喷出大口鲜血，全都落在他肩头。赵恭大怒，高声喝道：“退下。”原来是那少年以为唐蜜要害赵王爷，又怕打草惊蛇，已至从后偷袭。他们言听王爷盛怒，颔首侍立，不言不语。

唐蜜怔怔地望着他，嘴角的血渍如同生在雪地的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