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下!坐下!”巴比特恼怒地喊叫着。这时一只纤纤的白手在光里闪动一下,司马库的大头沉没了。山墙上响起了噼噼叭叭的声音,白布上跳动着一些黑斑点,好像在放枪。音乐声从悬挂在白布旁边的黑匣子里漏出,有点像胡琴声,有点像唢呐声,但都不是,乐声扁扁的,像从漏勺里挤出的扁平的、连绵不断的绿豆粉条。
一些白色的、弯弯曲曲的字体,出现在白布上,一行一行的、或大或小地、从下往上流动。我们欢呼。常言道:水往低处流。可这些洋文,竟然具备了与水相反的特性,从低处往高处流。它们流出白布,消失在黑暗的山墙上,明天,如果刨倒教堂山墙,能不能把那些钻到墙里去的洋文抠出来呢?我胡思乱想着,白布上出现了一条河,河水哗哗流淌,河边有树,树上有鸟,鸟在跳跃,鸣叫。我们张着嘴,都呆了。忘记了欢呼。后来出现了一个背着枪的、敞开着宽阔的胸膛、胸膛上长着毛的男人。他嘴里叼着烟,那烟头儿竟然冒烟,他鼻孔里竟然也冒出烟来,天老爷,奇了。一只狗熊从树林里钻出来,向着那男人扑去。教堂响起女人的尖叫声和拉动枪拴的响声。一个人又突然出现在光柱里,又是司马库,他握着左轮子手枪,想射杀狗熊,但狗熊却在他背上破碎了。
“坐下,坐下,”巴比特大叫着,“蠢货,这是电影!”
司马库坐下后,那只狗熊已经躺在白布上死了,它的胸脯上,淌着绿油油的血,猎人坐在死熊旁边往枪里压子弹。
“狗娘养的,好枪法!”司马库大叫着。
白布上的猎人抬起头来,咕噜了一句我听不懂的话,然后轻蔑地笑笑。他甩枪上肩,把食指塞进嘴里,吹了一个响亮的呼哨。哨声在教堂里回荡。一辆马车沿着河边的土路奔驰而来。拉车的马骄傲蛮横,但显得有点傻。车上的挽具好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车辕上站着一个女人,长发飘飘,但看不出颜色。她大大的脸盘,凸出的额头,美极了的眼睛,睫毛弯曲,像猫的胡子一样黑,一样硬。那嘴,大极了,嘴唇黑亮。我感到她很浪荡。她的rǔ_fáng猖狂地跳动,宛若两只被夹住尾巴的白兔子。她的rǔ_fáng肥胖臃肿,超过了上官家所有的rǔ_fáng。她赶着马车,对着我飞驰而来,让我心中滚烫,嘴唇发痒,双手出汗。我猛地站了起来,但随即便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按住脑袋,逼坐在板凳上。回头看,那人大张着嘴,脸是陌生的。他的身后、挤满了人,还有许多人,塞住了大门口。有的人几乎挂在教堂的门楣上。外边的大街上吵吵嚷嚷,许多人还在往里挤呢。
那女人停住马车,从车辕上跳下。她撩起裙子,闪烁着雪白的大腿,吆喝着,肯定是喊那个男人,喊着,奔跑。果然是喊他,他不理死狗熊了,扔了枪,迎着那女人跑。女人的脸,眼睛,嘴,白牙,起伏的胸脯。男人的脸,浓眉毛,鹰眼,油亮的络腮胡子,把眉毛和额角断开的一道亮疤。又是女人的脸。又是男人的脸。女人的甩掉鞋的脚。男人笨重的脚。然后,女人就扑到男人怀里。她的rǔ_fáng被挤扁了。她的大嘴在男人脸上一阵乱啄。男人的嘴堵住女人的嘴。然后,你的嘴在外边我的嘴在里边,我的嘴在里边你的嘴便在外边。互相喂着。哼哼唧唧的声音,是那女人发出的。还有他们的手,搂脖子搂腰不算,还你摸我我摸你,最后,俩人一起歪倒在茸茸的草地上打起滚来,时而男的在上边,时而女的在上边。翻来滚去,滚了有一里路,后来不滚了。男人毛茸茸的大手伸进了女人的衣裙内,抓住了一只肥乳。我心中痛疼难忍,辛辣的泪水喷出眼眶。
一道白光,白布上啥都没有了,一盏电灯啪哒亮了,在魔怪机器旁。众人都喘着粗气。教堂里挤满了人,连我们面前的桌子上,都坐着一些光屁股的小孩。巴比特在机器旁的灯光里,像神仙一样。机器的轮子还在转动,转动,最后,啪哒一声响,终于不转了。
司马库跳起来,大笑着:“奶奶的,不过瘾,不过瘾,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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