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谋第九十三章 塞翁失马(1/2)

“我没想到你会到这里来。”庄祈敛了笑容，道，“我只是祭拜回来偶然经过才遇见你的。”

昭离仍是不信，冷然发问：“沧王堂堂一国之主，祭拜慧文后竟是只身一人？”

“我每年都是独自一人去的，信不信由你。”庄祈说罢扭头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交流，似乎是在隐藏些什么东西，昭离却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伤，亦或是，脆弱。

她便明白过来，他是不愿其他人看见自己的那些不强大的感情，那样会让他失去作为一个君王的威严。

史书记载，沧孝王早早薨逝，只留下一个遗腹子，而慧文后独自将他抚养大，却在那个孩子八岁的时候败给庄骞，最终在一场阴谋中死去，如今已经十一年。

关于慧文后的史传，她看过无数遍，可却从未将心绪放在那个在史书中惊鸿一现的孩子身上，直到如今他如此真实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其实他也是很可怜的人，从未见过父亲，又幼时失怙，一个人守着偌大的王宫寂寞的长大。

她从来都是一个善良的人，想到此处，她便已经对他以往的恶劣行为既往不咎了，甚至还产生了怜悯和愧疚之意。

“那个……对不起。”她低着头道歉。

看见面前这个女子低着头，寒星般的眸子里只剩愧疚的表情之时，庄祈怔愣了一下。他内心的脆弱，与他相伴多年的庄研都不曾懂得，而他只是一个表情，她就已经明白了。

他突然觉得不再孤单，因为面前的这个女子，是真正理解他的痛苦的人。

年轻的沧王随即绽开一个灿烂如同春日似锦繁花的笑容：“没事。”

那笑容太亮烈，像是真正无忧无虑的少年才有的笑容，昭离觉得自己快要被晃花了眼。她抬首看了看昏暗的天色，才道：“我要回去了。”

“这里离城中驿馆还有很长一段路，百里宗主难道要走着回去吗？”庄祈奇怪的问。

“我要纠正沧王两点。第一，我已经不是百里家的宗主了，如今的宗主是我的长兄，第二，我骑马过来的，就栓在林外。”

庄祈愈发奇怪：“可是百里小姐，我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林外有马匹啊，难道你栓在林子的另一面？”

“不可能吧？就在那里的。”昭离往他身后看去，果然只有一匹马儿，她吃惊的道：“哎，我的马呢？”

“大概是你看管不力，不小心被人偷走了。”庄祈道，“既然如此，那就委屈你和我共乘一匹马好了。”

在颉国的时候，庄祈给昭离留下的印象是，他似乎不在意那些所谓的礼节，所以没有一点贵族公子该有的风度。可现在他突然待她这么好，她不禁怀疑这又是一个圈套。

庄祈苦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将你一个女子扔在这荒林之中，这说得过去么？”

“就算说不过去，沧王难道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么？”

庄祈知道她指的是他出使颉国时把她扔在驿馆门前不管的事，心里不禁感叹，女人真是小气，这点事都记到现在。他承认自己在那时候待她的确没有丝毫风度可言，但如今不是情况不同么？

庄祈只能举起手来：“好啦，我发誓自己没有别的企图。”

昭离见他诚心诚意，便当先上了马。只是她上马的时候，庄祈在她胳膊上轻轻托了一把，原本这只是一个贵族公子对一个贵族小姐应有的照顾，不知为何他做出来，她心底却有些异样的感觉。

庄祈翻身上马坐在昭离身后，手臂穿过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肢，拉住缰绳，问：“百里小姐急着回去么？”

“不急。”

“那便缓行，可以么？”庄祈的语气无比认真，是真的在询问她的意见。

“哦，好。”突然间受到这个一贯行径恶劣之人的温柔对待，昭离一下子竟觉得手足无措。

她凝神感受着身后之人给自己的感觉。虽然他轻轻环住自己的手臂并不是多么粗壮有力，但却让她觉得安心，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他的一双手圈住。

真是奇怪，四年前的他轻浮放浪，一年前的他骄横跋扈，如今的他倒是有礼有节，风度翩翩。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他？既然他和庄无韫不是同一个人，那么，他和阿祈是不是同一个人呢？

她心中思虑着，便没有言语。

他们沿着大道往回走，马儿慢悠悠的行走开满不知名的野花的在原野上，空气里传来淡淡的花香，蜂蝶逐花舞动，人世悠远而绵长，仿佛做女儿时在花架下读书的每一个午后。

昭离深吸一口气，肺部立刻充满了清幽的味道，往两旁看去是满眼的明丽景色，嘴角不知觉的就露出恬淡的微笑来。

庄祈在她身后看得很清楚，百里煜已归，她终于不用再被那些俗务缠身了，凡世的一切纷争都与她无关，如今褪尽繁华，只余那样安静美丽的笑容，这才是最原原本本的她吧，若能守得这样的笑容长存，并且一生一世与之相对，那该有多好。

穿过几条大街，终于到了驿馆门前，昭离下马后躬身道谢，庄祈说不必，问道：“熠小姐住在驿馆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喜欢的地方，还请小姐直言，我立刻叫下面的人办好。”

“沧王言重了，这里挺好的，小吏们也很周到。”

“哦，这就好。”庄祈道，他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她身后的驿馆大门，似乎是还有什么话想说，但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明明已经打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