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着药碗的太医被载潋推得一直脚下趔趄,药碗里的药汤都被推得洒在了他的袖口上,他一时恼羞成怒,便毫不退让地回载潋道,“太后和皇上的意思还容你质疑吗?!王爷都从来不敢阻拦我等进药,你又凭什么?!”
那太医话毕后,便怒气冲冲地又端着药碗要去给醇亲王进药,载潋听见自己阿玛靠在床榻上不住地咳嗽,终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冲上去将太医手里的药碗一把夺过,攥在自己的手里。
那太医被吓得直直指着载潋,恐吓她道,“这可是奉皇太后和皇上之命呈到醇王府的药!你若是敢将它摔了!就是大不敬的罪过!”
载潋知道自己若摔了太后和皇上赏下来的药的后果,却也坚决不能再看自己的阿玛被他们灌不知名的药,于是便只苦苦地笑了两声,她目光凄冷地瞪着眼前三位太医,将药碗握紧了,举到自己嘴边,仰起头来一饮而下。
她举着手里不剩一滴的药碗给面前三位太医看,而后只冷冰冰道了一句,“一滴不剩,你们可以回去复命去了!”
三位太医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他们都能看得出载潋是真的动怒了,不敢再激怒她,却也都觉得无法向太后交代,便壮着胆子继续道,“你…这是太后和皇上赏给王爷的药!不是给你喝的!”
载潋只感觉唇齿间令自己难忍的苦涩还没有消散,三位太医又说到她最在乎也最让她敏感的人来,载潋头脑一热,便狠狠将手里的碗摔碎在了脚边,碎片立时四溅,传来一阵刺耳的破碎声。
载潋厉声怒喝那三位太医道,“太后的意思就是太后的意思!谁允许你们讹传皇上旨意的?皇上是绝不会与你等奸邪小人勾结在一起,迫害我阿玛的!”
那三位太医见载潋连碗都摔碎了,眼见着是要什么都不顾了,慌忙将地上的碎片随意捡了几片,提着提箱一路慌忙跑了。
载潋跪回到阿玛的床边,她眼底仍含着泪,声音也喊得嘶哑了,她以为阿玛还会向从前一样斥责她放肆,她已做好了挨骂受罚的准备,却听到阿玛轻笑着问她道,“潋儿不怕吗?”
“不怕!”载潋斩钉截铁地回答,她握紧了奕譞的手,眼里的泪光顺着脸颊一行行滑落,“若是能保护阿玛,再为阿玛尽一点孝…什么都值了!女儿什么都不怕!”
奕譞却突然释然地轻笑,他知道太后不想再给他活下去的机会,他就真的不可能再有机会了,而初生牛犊的载潋却不懂这就是宿命,他们谁也逃不过。
奕譞转过头去不再看载潋,只问了她一句自己最担心的问题,“皇上的误会也不怕了吗?”
而此时的载潋却迟疑了,没有再像刚才一样斩钉截铁又奋不顾身,载潋的迟疑令奕譞至今都难以安心,他攥紧了载潋的手,道,“潋儿,只有都不在乎了,都放下了,才能活…”
载潋想到时至今日皇上仍误解自己陷害珍嫔,误解自己可以隐瞒自己受伤的实情,误解自己是太后身边的人…
这一切的一切,载潋又如何才能说清。她总是越想保护什么便越失去什么,越在乎谁就越换来谁的误解。
而今日的她也终于学着不再在乎了,载潋总想,若能换皇上无恙平安,纵然她将所有误解与委屈都忍了,也全都值得。
有些话,也就不必说清了。
载潋用力地点头,眼底下的泪就一滴一滴将奕譞手边的被褥都打湿了,载潋轻声道了一句,“阿玛,我不怕,我都不怕了。”
奕譞只点了点头便拼命地咳嗽,一句话也说不出,载潋忙抚着阿玛的胸口,焦急地回头问王府里总管事张文忠和管家常贤道,“阿玛的病这么重!宫里的药既然不见效,怎么就没人去医馆里请大夫来呢!”
窗外忽下起倾盆般的大雨,雨声虽仍隔着窗,却已经震耳欲聋。暖阁的门未关,此刻便被风吹得吱吱呀呀作响,载涛怕暖阁里进了冷风,忙去将暖阁的门关了。
载沣同自己两个弟弟缓缓走到载潋身后,弯下腰去为自己的阿玛盖上了一层更厚的绒被,又合紧了暖阁里的窗,只怕冷风冷雨会从窗户的缝隙中漏了进来。
奕譞咳得已彻底没了力气,他的声音只剩下了气声,他拉过了载潋的手道,“潋儿,阿玛自知命难久矣,你们不必再费心力去请医了…”
奕譞的话音仍未落,张文忠便在载潋身后躬着腰小声道,“格格,您有所不知啊,奴才们几次三番地去同仁医馆请大夫过来,可自从徐大夫被太后赶走了以后…就再也没有哪位大夫敢来醇王府了!人人都怕获罪于太后啊!”
载潋更加用力地攥紧了阿玛的手,她不知道现在又昏沉沉睡过去的阿玛是否还能听见自己的话,可她仍执意说着,“阿玛,女儿去给您请大夫过来,女儿亲自去请,一定能将大夫请过来!阿玛要等女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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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离府时天色已全黑,而大雨却仍未有要停下的迹象,夜里的气候仍旧冷得像初春,载潋只多添了一件防寒的斗篷,便亲自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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